仙宫之酒【锤铁】


"你是怎样打理你的头发的?"

托尼问这句话时,正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上,眼睛发直地看着手中来自阿斯加德神秘的蜜酒。

他不是唯一一个被这种神奇的陈酿放倒的人。除了史蒂夫凭借他异于常人的代谢能力仍坚持挺直脊背尝试喝下一口之外,在场的复仇者们的其他成员恍恍惚惚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感谢他对酒精的抵抗能力,感谢罗曼诺夫外出执行任务,感谢旺达和幻视这对小情侣不知到哪里玩去了,否则他不可能成为这场比赛的第二名。

托尼大脑一片浆糊,入眼看到一片金色,在复仇者基地的夜光中流光溢彩。他好奇地扶着沙发站起来,冲着脸上一片空白地史蒂夫亲切打了个招呼,后者扑通一声靠在沙发背上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托尼咯咯笑出来,对那片金色大喊,不顾舌头转筋,不顾形象大失:"看啊!我赢了!"

那片金色晃动了下,有什么声音传入托尼的耳朵,洪亮地就像古老的钟声,低沉地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熟悉地令他困难地掀起眼皮。

"哦,是你!惊爆男主!索尔!你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闪亮!"

金色的主人,来自阿斯加德,复仇者联盟最强大的战力之一的索尔左臂箍着巴顿——后者警觉地睁开眼随后一头栽进手臂里一动不动——右手拽着只喝了一小口却仍旧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班纳,准备把这两位同伴扔进他们的房间。

"你醉了,斯塔克。"

索尔说出真相,可压根忘了醉酒的人从不认为他是个醉鬼。

"不可能!瞧你的金色的长发!还有你的发辫!我可看的清清楚楚!就像二构回溯!"

托尼气势磅礴地挥手,嘴里念叨起各种物理公式,索尔观望了一下,决定先把躺在地上的队友一一送回去,并有些后悔让他们喝太多的蜜酒。

一杯蜜酒放倒了几乎所有的复仇者们,这太可怕了,假如现在有敌人来袭,看到的就是这样可怕的画面。他们会兴奋不已,高声呐喊接管地球。但是索尔不会给予这样的安排,他爱好战斗,全神贯注投身其中。他的力量能将大部分敌人歼灭。

"你们不该喝这么多。凡人无法承受住这种香气。"

索尔眼看史蒂夫摇摇晃晃地向他的房间走去——美国队长当然拒绝了索尔的帮助,他就是这样一个勇往直前的人——瞧着最难办的复仇者说。

"我的错!这当然是我的错啦!我是这场聚会的最大敌人!我不应该劝说好队长开一场让我们轻松的聚会!我不应该对阿斯加德的仙酿产生兴趣!更不应该喝掉整整一杯!如果班纳变绿了,这肯定是我的错,不是吗?"

这当然还是托尼的错。是啦,没有什么不是托尼的错。他试图构建完美世界,但总是搞砸,然后修复,再次搞砸,反反复复无穷无尽,简直是对他机械工程师身份最大的讽刺。

托尼坚持不懈地攥紧仅剩的那一口蜜酒,他神色涣散,只凭感觉向前走去,就像一只无头无脑的螃蟹。

"我送你回房间。"

索尔连忙拽住托尼的手臂防止他跌到在地板上,顺势将他整个人扛在肩上。

"顶层,奥丁森先生。权限已为您打开。"

清凉的女声恰到好处的响起,无论多次,索尔仍旧对看不见的人感到惊奇。

"谢谢。星期五女士。顺便说一句,我是星期四。"

索尔不厌其烦地又一次强调米德加德赋予他的身份。和人工智能对话他总是乐在其中,不知疲倦。凡人多么神奇,这是他这些年知道的真理。

"是的,奥丁森先生。很高兴和您一起。"

星期五并不如贾维斯富有感情,但索尔却听出人工智能在微笑。他也笑了起来,胸腔的共鸣声令肩上的醉鬼不满地睁开眼。

索尔的金色长发松松垮垮地系在脑后,耳边垂下的发辫刚好碰到托尼的脸,弄得他痒痒的,不耐烦得挥了过去,却打在了索尔耳骨上。

"嘿!"索尔不高兴地停在原地,对肩上不安分醉的一塌糊涂的人警告道,"斯塔克。"

"斯塔克。"托尼有学有样压低了嗓子学舌道,滑稽地皱眉道,“你在阿斯加德的宫殿对着镜子梳小辫吗?还是可怕的特权指挥你的仆从?”

喝醉酒的托尼·斯塔克通常口无遮拦。知情人士擅长捕捉他言语的真实,一般不予理会另一半的虚假。而不说索尔对待任何人每一句话的认真,他也并不属于知情人士之一。

在托尼漫长的生活中,也只有佩珀和罗德修满了名为斯塔克语言艺术这门高深学科的学分。哈皮略懂皮毛。其他人无一例外早就气的七窍生烟。

至于复仇者联盟的伙伴,他们大多数情况不予理会:罗曼诺夫想必得心应手,史蒂夫也能应付大部分,班纳不喜参与其中,巴顿爱好火上浇油。还有一群小辈们,那变更无所适从。

索尔是个特例,他来自遥远星系,自称九界守护者,他活的太久很大程度与21世纪的地球脱节,他以自己的方式理解所见所闻,这不是不好,可一旦遇上托尼这种人,他确实有点无法理解。

托尼和洛基不一样。洛基是陪伴在身边的兄弟,索尔了解他的弟弟,只是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他们的人生长到足以互相包容。而斯塔克其人,索尔依旧觉得是个谜团。

他不愿思考过深,不擅长将任何事复杂化。他宁愿真诚对待相信每一个人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赞美诋毁他们。

所以即使索尔把托尼这句无心醉语当真也无可厚非。

于是索尔思考了片刻说:“两者皆有。”

模棱两可的回答激起托尼的兴趣,他仍然醉的发晕,胸口硌在索尔可怕坚硬的肌肉上,压的他想吐个一塌糊涂。

“小鹿斑比和长发公主?老天,童话成真了!”托尼显然意有所指,“现在我对阿斯加德产生了兴趣。告诉我,大个子,我能看到豌豆姑娘吗?”

“别试图激怒我,斯塔克。”索尔不打算跟一个醉鬼计较,他走进自动旋开的电梯,将肩上的凡人放下来靠在电梯扶手,托尼跟一摊烂泥一般脑袋抵在冰凉的墙面,扒着索尔健壮的胳膊絮叨着:“你好强壮!我爱死惊爆男主这个名字了!”

索尔思考一下,还是觉得宁愿被叫成惊爆男主什么的,也不能接受长发公主这个可怕的外号。幸亏他视斯塔克为伙伴,幸亏他早已不是以前莽撞的性格,否则他会把眼前的凡人扔在地上就此离开。

“你还没有说……完……呢。”托尼直觉脚下发软一头栽进对方硬邦邦的胸膛,他嗷了一声抬起头,揉着发红的鼻尖抱怨道,“你吃什么长大的?钢铁吗?”

“南瓜和烤肉。”索尔抓住托尼三件套的马甲,生怕他一个哧溜滑下去,他答应了星期五女士负责把斯塔克送回房,身为阿斯加德的王储,雷霆之神,他不可能食言。

“那么下回我们就专门开一个阿斯加德宴会!”托尼胡言乱语道,双臂不老实地举高,去拨弄索尔耳朵边上的小辫子。

“继续,我听着呢!惊爆点。”

索尔低头看了一眼不知东南西北的托尼,震惊于蜜酒副作用的可怕,他从未照顾过或者见过醉成这样的人。

阿斯加德人各个英勇善战,骨子里爽朗大方的性格早就他们面对陈酿无所畏惧。在索尔一千多年的日子里,他几乎没喝醉过。他是阿斯加德最勇敢的战士,怎么会败在区区的酒水上?他的朋友每一个都能擅长喝酒,甚至西芙也能豪饮许多。就连洛基,也是斯斯文文不动声色地喝下无数杯。

他当然见过醉酒的人,但他从未照顾过,或者他可能帮忙将醉鬼抬起来,但如现在这样,的确是第一回。

怀中的人个头不高,一头深色卷发此刻扑棱着乱糟糟的,他埋在索尔胸口,手臂被索尔握住以防他乱动金发,整个人看起来渺小无助。

就像几百岁的索尔打猎抓到的那只雪兔,颤抖着窝在他怀里祈求命运。斯塔克可不是那只兔子,索尔深知这一点。

索尔深吸一口气,想尽快将这件事完成。他闻到蜜酒的甜味充满这个电梯空间。

他可喝的真多。索尔想。

见索尔沉默不语,托尼不高兴地喊了起来:“What next?”然后又像明白什么冷冷哼了几声:“我知道了!没关系,你知道吗?雷霆之神,你跟他们一样责怪我,痛恨我惹出一堆烂摊子。全都是我的错!造出奥创是我的错!办宴会是我的错!让大家喝醉也是我的错!然后……然后等再来几个大混蛋的时候,地球没防卫啦!”

托尼企图挣脱出索尔的怀抱,他用力摆动双手,做出掌心向前的动作,看起来很是可笑:“嘭!我的错!都怪托尼·斯塔克!” 

“这当然是你的错,斯塔克。”索尔平淡的说,怀中的男人猛地一哆嗦,卷发看起来无精打采极了。他抬起通红的眼睛,哑着嗓子道:“我知道。”

“但这些都过去了,斯塔克。我允许伙伴在我肩上哭泣,但绝不允许他们就此颓废。我承认,你是个未解之谜,我从来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如果你决定自暴自弃,那么请离开。奥丁之子的怀抱只向勇敢者敞开。”索尔冷硬的回答,“还有,请放开我的头发。阿斯加德人重视头发如重视父母。”

“Goodpoint break.“托尼高举双手放开对方的金发,晕乎乎地抬头,瞧着这张英俊的脸,他从不相信有神存在的痕迹。阿斯加德的一切都能用未知的科学解释,可此刻,或者眼前这人真的是传说中的神明,“但是它就此发生。雷霆之神,你的所见所闻告诉我,我能忘记它们吗?”

“不能。就算我活了上万年也不能。我记得每一个敌人的名字,每一位亡者的模样。他们时刻提醒我的身份,我的战斗的意义。你本就知道这些道理,又何必让我说出来?这让你好过了吗?”

索尔没有得到回答,他并不需要托尼回答。怀中之人本就比他明白,而索尔只当他无意识的发泄。

沉默窒息之后,电梯终于打开,索尔托着脚步虚浮面目游离的托尼来到专属斯塔克的卧室。人工智能体贴的打开了床头灯,关掉了任何影响托尼睡眠的光源。

把托尼扔进这张看起来柔软的大床,索尔准备离开。一只手坚决地拽抓了他的手腕。索尔一愣,便看见托尼努力仰起头,笑嘻嘻的对他说:“你还……还没……告诉我……小辫……”

“你应该睡了,斯塔克。我可以明天再讲这些故事。”耐心从不是索尔的品性,他不会立刻离开,却也皱紧眉头似乎不愿在过多停留。他已经准备将手腕从对方手中挣脱——这很容易,在中庭他总是力气过大的那个,同时也尽量控制自己的力道,否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对方受伤——然而喝醉了的托尼秉承不依不饶严谨的科学态度,似乎今天听不到索尔发辫的由来便会拽着对方直至诸神黄昏。好吧,索尔当然不会让后者发生,于是这位来自阿斯加德,守护九界的雷霆之神只好坐在床边,缩成一个团——碍于托尼四仰八叉的姿态——这并不好受,雷霆之神极为高大健壮,努力占据床边一小部分让他显得特别愚蠢。可索尔坦坦荡荡堪称典范,即使此刻有人嘲笑于他,他也不会在意。在他心目中,能够帮助受难的战友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

可索尔还是迟疑了一会儿,在复仇者中,他与史蒂夫关系最为紧密,而他前天还掐着托尼的脖子警告。虽说两人都不在意这件事,但确实索尔从未与眼前的人单独相处过。

索尔的犹豫被托尼察觉到了,他放开他的手腕,收回奇形怪状的姿态,瓮声而道:“请……留下。”

多么孤独。索尔想,他走过九大国度,看遍近千年的景色,听过无数声泪俱下的传说,杀过难以计数的敌人,见过形形色色的世态。却也为仅仅这平淡的两个词扼住咽喉,无法发声。他是凡人口中相传的神明,掌管世间最强大的自然力量之一,却始终无法猜透一个人的内心。

他是神明,他有为凡人排忧解难的义务,这是他与生俱来的重任。即使索尔深知他无法排遣这股自人内心与生俱来的这份情感,但他决定按照托尼的愿望,呆在他身边。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和洛基很亲密。我们的母亲,佛丽嘉,”提到他的养兄弟和死去的母亲,索尔微微发愣了一会儿,在看到柔和灯光中那双眼睛时,又接着说:“其实是想要个女孩的。洛基当时白白净净像个姑娘,而我们兄弟俩在母亲眼里都是平等的。阿斯加德神族视头发为神力的一部分,自我一天天成长,头发也一点点长长,母亲她就自告奋勇地为我梳头发,编发辫。为此,我还受到了洛基的嘲笑,但当时他可没权利嘲笑我,”索尔轻笑一声,“你没见过洛基被母亲打扮成小公主的模样,那可真是少见的画面。”

“长大一些,便不方便劳烦母亲。有时候,是洛基帮忙,实际上他经常帮倒忙。为此,我们还打过好几次。诡计之神啊。”索尔哀悼着他的弟弟,感到手腕逐渐收紧的力道,他看向托尼。那双深棕的眼睛充满了同情哀伤。

“不必为此感到伤心,你不需为我感到伤心。洛基他和母亲相遇了,英灵殿里他们会过得很好。”索尔作势拍了拍托尼的手,笑着摇头。

“有时候是侍从。剩余便由我自行动手。其实有时也图省事儿随意散开,可却阻挡了我的视线。于是我不得不笨手笨脚的打理它们,”索尔摸了一下他的发辫,“一开始曾让洛基嘲笑三天,让母亲忍俊不禁。到后来,这好像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所以,斯塔克,你所见的均是我的杰作。是否感到惊讶,是否足够支撑你好好睡一觉,当然,”索尔话锋一转,“别尝试把这件事当做笑话,你有将一切变成现实的能力,这是非常神奇的。”

“你要离开了吗?”醉酒的高喝变成了低哑的无助,托尼转过头,勉强打了几个滚将自己塞进柔软的被窝。他不敢去看索尔,他是醉的要命,大概佩珀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清。但他知道每一个人的声音,清楚的明白此刻陪在他身边的是索尔,这个与他并不熟悉的复仇者。

阿斯加德和接下来的一切打破了他固有的认知,无边无尽的漆黑宇宙吞噬他拥有的一切。他感受到了极寒的冷,托尼·斯塔克是未来学家,他深知地球现有的科学技术无法抵御再一次的外星入侵。于是他为地球创造了一层坚硬冷酷的盔甲,然后他失败了,差点毫无转圜余地。

蜜酒本该让他浑身发热,可他此刻五脏六腑能吐出层层冷气。他忍不住抓住了唯一的热源,那是索尔。绝对万众瞩目的对象,绝对能驱散冰冷的热度。他没办法拒绝索尔的好意,意图更进一步汲取那股热度。

托尼·斯塔克躲在坚硬的盔甲中扮演超级英雄,将所有的柔软掩盖在合上的面甲中。他有绝对的自信创造未知,引领科技前驱,可没有绝对的自信去信任靠近什么人,在他们身上获取力量。

来自阿斯加德的陈酿大概是偏向索尔的,托尼想。只不过几小杯就让他几乎丢盔弃甲,努力从索尔身上得到中和他心中冰冷的暖意。

他不指望索尔答应,这很正常。他没权利要求联盟的战友陪伴他一夜,他是个有责任的成年人而不是一个孩子。他紧张的攥紧床单,只露出一只眼睛等待回答。

然后他看到索尔的嘴唇动了,又听到索尔在说,

“我不会离开你,斯塔克。愿众神之父保佑你,也愿我,雷霆之神驱赶你的噩梦。”

托尼紧紧抓住了索尔的手,对方没有放开,进而回握。

 

 

评论(4)
热度(151)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剁椒阿图 | Powered by LOFTER